说完，我径直离开。
王婉枝说得没错，曾经我的确喜欢姜瑶。
她人长得好看，还有才情，乃是京城第一美人。
可她性格孤傲，认为一入宫门深似海，进宫是对女子的禁锢侮辱。
况且她早就有了心仪之人，却因我害得她与那人近在咫尺却无法厮守。
可她却不知，我虽是皇子，却也不屑强人所难。
若她早日和我禀明一切，我又何苦与她成一对怨侣呢。
正感慨万千，身后突然一阵脚步声。
“殿下……”
我回头，见到姜瑶。
姜瑶别别扭扭，脸色讪讪。
“何事？”
“那个……”姜瑶冲我福身，“我们签个君子协定，我嫁给你，你可以纳妃，我也可以和别人在一起。”
我简直惊呆了。
“姜瑶，你觉得我是缺女人还是缺帽子？”
姜瑶脸色一僵，“你何必话说得这么难听，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放心吧，你不想进宫，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你大可去寻你的心上人，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姜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刚想解释，就见一个身影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磕头如捣蒜。
“殿下，姜小姐只是性情单纯，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求您千万不要怪罪于他，您要怪，就怪我吧，是我这个当小厮的没看好我家小姐。”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姜瑶却不知为何突然生气了。
“苏恒，不许求他，若非他以权谋私革除了你的状元头衔，你何至于当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厮。”
我气笑了。
上一世，姜瑶非认定是我怂恿科考官让苏桓落榜，还让我背了一辈子黑锅。
临死时姜瑶质问我，可那时的我连苏恒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我向她解释，甚至拿出当年的考卷做证。
可她竟说是我早就准备好的伪证，为的就是怕她有一天发现真相。
眼看苏恒磕的额头一片红肿，姜瑶心疼地扶着他起来，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厌恶。
重来一世，我懒得再忍她。
“就他那一手烂字，别说状元了，就是秀才也轮不到他。”
姜瑶怒气陡然增高，气急败坏大叫：
“萧鸣兆我告诉你，圣旨可以让我嫁给你
父皇要立我为储，内阁建议好事成双，立储当日一同册封太子妃。
面对内阁选中的四个名门闺秀，我选择抽签决定。
上一世，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我爱慕已久的国公府嫡女姜瑶为太子妃。
可婚后才知，她有一心仪男子据说是状元之才，却为了能陪伴她左右，主动改名净身进宫。
成婚多年，她每每见到那男子便心痛如绞。
她认为是我以权势逼迫那男子成了太监，害他们再也不能有夫妻之实。
为了报复，她悄悄给我下了慢性毒药，联合她心上人出卖京城布防图，害得大虞江山被夺，我被下狱。
她命人日夜给我灌药强迫我伺候几十个嬷嬷，硬生生地将我累死。
再睁眼，我回到了选妃这天。
在内阁的哗然之中，我抽中了根基最浅脾气最差的异族和亲公主耶律丹。
可圣旨颁布那天，姜瑶却崩溃了。
……
“耶律丹虽有公主之名，却是西域宗室女，并非真公主，兆儿当真要选她？”
我双手捧签举过头顶，“天意如此，请父皇下旨。”
内阁众人目瞪口呆，震惊不已。
我捧着圣旨走出勤政殿，门外正候着四个女子，正是内阁拟定的太子妃候选人。
将门之女沈婳大大咧咧，“殿下，这圣旨是给我们当中哪位姐妹的啊？”
我下意识看向姜瑶，她正和不远处小厮打扮的苏桓眉眼传情，那妩媚模样，远胜花魁。
太傅之女王婉枝巧笑倩兮，抿唇道：
“那还用问，当然是姜瑶姐姐了，这京城谁不知道殿下对姜瑶姐姐倾心已久。”
姜瑶闻言，回过神来，视线相撞，她笑容僵在脸上：
“萧鸣兆，别以为一纸圣旨就让迫使我喜欢你。”
“我姜瑶曾立誓只嫁给能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子，若你做不到，我宁愿随便嫁给哪个贩夫走卒，过清贫日子。”
上一世，我做到了，为了姜瑶不开后宫，不纳妃。
可非但没感动到姜瑶，还被姜瑶泼脏水，到处说我不能人道。
这番话说得大逆不道，眼看我脸色沉了下来，沈婳赶忙从中打岔：
“殿下，可要宣旨？”
我看向角落里一言不发的耶律丹，“立储当日再宣不迟。”

疼痛。
我不可思议地盯着姜瑶，生死关头，她竟然连为我喊人都要排在苏桓之后。
我已经退无可退，只得不顾灼烧疼痛手脚并用爬到假山上。
“姜瑶，你想要国公府满门陪葬吗？”
话音未落，苏桓嘤哼一声，颤抖着手攀上姜瑶，“瑶儿……我好难受……”
姜瑶赶紧搂住苏桓，轻轻拍拍他后背，全然没看到火苗直直朝我扑来。
我闭上眼睛，预料中的灼热没有袭来。
腰上一紧，我只觉有人缠着我将我甩起来带出火圈。
眼睛打开一条缝，就见耶律丹腾空而起甩下长鞭将我拎到安全地带。
沈婳不知何时带着下人小厮提着水桶赶来。
很快，火被扑灭。
我满心酸涩，原以为姜瑶只是不喜欢我，但好歹还知道轻重。
却没想到在苏桓面前，别说是我，就是国公府也得排在苏桓后面。
刚才那一幕，耶律丹在树上看得清清楚楚。
她看向姜瑶的眼神带着几分凌厉。
很快姜国公知道了此事，差点吓得晕过去。
姜瑶他舍不得处罚，苏桓就成了出气筒。
当天，当着我的面，姜国公命人打了苏桓五十大板，将他扔到柴房里，不许任何人探望。
姜瑶心疼得差点哭死过去。
“萧鸣兆，没想到你这个人如此小肚鸡肠，桓郎说得对，你就是伺机报复。”
她竟以为苏桓挨打是我指使的。
我冷笑道：“姜瑶你知不知道我差点被火烧死，万一……”
“万一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就算烧掉了点皮又怎么了？”
“再说耶律丹不是来救你了吗？你身边这么多人，可苏桓却因为你的蓄意为难如今只能依靠我了。”
“你现在让御医跟我回府为桓郎诊治。”
脚上的伤还火辣辣地疼，我冷笑：“你做梦！”
姜瑶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萧鸣兆，我警告你，后天可是你的册封大典……”
“你信不信我会当众拒婚！”
我直直看着她，预想中密密麻麻的心口疼这次却没有出现。
立储乃是国本，后日一到，父皇特意让出自己的勤政殿用来办典礼。
我身着东宫服饰，听着大太监的唱声，一步一步往前走。
姜瑶站在朝
臣位置上，视线扫过我，她翻了个白眼。
人群里不少人窃窃私语。
“你们说，太子妃花落谁家？”
“还用说嘛，姜家嫡女呀，没见太子殿下这几天光往姜家跑。”
“其实那沈姑娘也不错，将门之后，英姿飒爽，还有那王姑娘，京城第一才女，日后定能辅佐殿下。”
不知谁说着说着突然一笑，“千万别是那异族公主。”
有人不懂，“公主和太子，多般配啊。”
“嗨，那公主是西域的宗室女，不是真公主，太子殿下娶了她，那才是一点妻族的势力都攀不上。”
……
议论声越来越大，姜瑶脸色愈发得意。
沈婳和王婉枝对视一眼，又默契移开。
只有耶律丹，遥遥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册封加冠赐东宫印，一系列繁琐流程走完，大太监拿出了另一道圣旨。
姜瑶突然起身跪在大厅正中，行了大礼。
“皇上圣明，臣女蒲柳之姿，不堪为太子妃之位。”

副情深似海却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适时站出来，阻止姜国公。
“罢了，随姜姑娘去吧。”
姜国公慌了，一脚踹到苏桓心窝。
“还不快给殿下赔罪！”
“不必！”
我率先打断，制止住姜国公。
转而拿出一对玉佩，对姜瑶：
“你好日子那天，我就不来了，这对玉佩权当贺礼。”
她撇过头去冷哼一声：
“你装什么大度，还不是怕我告御状！”
瞧瞧，无论我做什么，她都会以最恶意的方式来揣度我。
心口密密麻麻的疼痛再次袭来。
我苦笑道：“让姜姑娘看穿了。”
姜瑶一愣，随即拉起苏桓，继续装扮他们的新房。
她忙忙碌碌欣喜的样子，俨然不是上辈子那个冷淡的准太子妃。
曾经她说过，若是相爱，那两人所住的小院必定要亲手置办，方显得温馨。
那时她为我收拾书房，我傻傻地以为那就是她口中的“置办”。
却不想她利用进出书房之际，探查了城防图，还出卖给了他人。
直到今日，看着她和苏桓可以避开却又忍不住靠近的背景，我才明白她所谓的相爱是何意义。
他们亲密无间，姜国公脸色讪讪：
“殿下，后院有烟火，要不让下人带你去看看，解解闷。”
瞧，姜国公都看出我烦闷来了。
“不用了，我自己去看吧。”
青天白日里，一束束小型烟火腾空而起，在空中绽放出魄人的光彩。
可烟火下的景色却令人作呕。
苏桓轻轻揽着姜瑶，两人一起仰望，再视线交缠。
“桓郎，谢谢你送我烟火。”
“瑶儿，只要你喜欢，我以后日日为你制作烟火。”
四目相对，迸发出浓烈深情。
我叹了口气，正要离开。
忽然一束烟火的火星落到我眼前，顷刻间，我面前的枯草着了。
我匆忙往后一推，却不料背后是假山。
危机之下，我大喊：“姜瑶，快让人灭火。”
姜瑶下意识点头，“来人，快……”
话没说完，苏桓忽然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那句到嘴的“快来人救火”变成了“快去叫大夫。”
就这三两句话之间，火越来越大，烧到了鞋底，我脚踝一阵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