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张云英青云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七零,二婚高嫁冷面军官全局》,由网络作家“馨小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宋母啥都不想了,赶紧冲出房门,飞快地窜到了灵前,冲上去一把抱住了张云英的腿,哭叫道——“儿媳妇啊,你千万不要做坏事啊,是妈错了,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千万不要砍了青云的棺材啊!”哭着叫着,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张云英的面前。满院子的人都惊呆了。婆婆妈给儿媳妇跪下,这是被逼到了什么地步了啊!换一种说法,长辈给小辈下跪,就是变相诅咒小辈,玄学上说就是让小辈折寿。多阴险的老婆子啊!张母冲过来拉宋母,皱着眉说道:“亲家母,你也没必要这么做吧,你这么做不就是诅咒咱英子吗!”“啊,是吗......”宋母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急说:“没有啊,亲家母,我哪敢这样子想啊!我只是一时急的......”随即她抱着张云英的双腿立起身来,又哭丧着脸哀求说:“...
“儿媳妇啊,你千万不要做坏事啊,是妈错了,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千万不要砍了青云的棺材啊!”
哭着叫着,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张云英的面前。
满院子的人都惊呆了。
婆婆妈给儿媳妇跪下,这是被逼到了什么地步了啊!
换一种说法,长辈给小辈下跪,就是变相诅咒小辈,玄学上说就是让小辈折寿。
多阴险的老婆子啊!
张母冲过来拉宋母,皱着眉说道:“亲家母,你也没必要这么做吧,你这么做不就是诅咒咱英子吗!”
“啊,是吗......”宋母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急说:“没有啊,亲家母,我哪敢这样子想啊!我只是一时急的......”
随即她抱着张云英的双腿立起身来,又哭丧着脸哀求说:“儿媳妇啊,你就看在和青云夫妻一场的份上,饶过他吧!妈求你了......”
这时宋青茹也跑了进来,抱着张云英的胳膊哭道:“嫂子,求求你不要砍我哥啊!”
母女俩一副好悲惨又无辜无助的样子,看得满院子的人都跟着唏嘘不已,顿时觉得这个儿媳妇做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哼哼!
张云英冷冷地看着这母女俩的虚伪表演,唇角扯起一抹冷笑来,朗声说道:“我就问你们,宋青云还要不要埋?”
“埋,要埋!”母女俩同声说。
“要不要人抱灵牌子?”
“要,要的。”
“宋二弟要不要抱?”
宋母哭道:“儿媳妇啊,你二弟现在病得起不了床,烧得打摆子呢!”
张云英:“那就是没人抱灵牌子了!好,我这就去劈棺材......”
“不要啊!儿媳妇......”
宋母又要下跪。
“宋二弟”出现在了灵堂口,颤声说道:“妈,我抱灵牌子就是。”
“你,你咋起床了呢......”宋母扭头过去,惊讶地望着他。
“我,我没事了。”宋青云咬着牙说,目光瞟向张云英,透出一丝恶狠狠的恨意。
张云英无惧他的恨意,直接对视上他的目光,心虚的他顿时就低了眼,身体不可遏制地抖起来。
“可是你还在发烧打摆子啊!”宋母放开了张云英,扑到他身上来,抱住他,使劲给他使眼色。
儿子呀,你得赶紧带着白雪走啊!错过这个机会你恐怕就难脱身了!
宋青云用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握住宋母的手,轻轻对她说:“没事的,妈......哥的灵牌子我必须得抱,医院不去了,以后......再去。”
“......”宋母怔怔地看着他,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了。
儿子的意思是:灵牌子我必须抱,否则就会露馅。带着白雪离开这事可以缓一缓,以后还有机会,我现在不是宋青云了,是宋二弟,宋二弟是可以随时离开张家的。
宋青茹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反过来假惺惺地劝宋母:“妈,咱们就都听嫂子的吧,嫂子说啥咱们就照做便是,谁叫这个家是嫂子做主呢。”
“嗯,好的,儿媳妇,我听你的。”宋母随即朝着张云英低眉顺眼地点头说:“我们都听你的。”
满院的人都将同情怜悯的眼光投向了这母子仨。
有人甚至悄悄议论道——
“哎,这就是吃人家的饭就得看人家的脸色啊。”
“就是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呢!”
......
就连宋母都觉得自己的女儿做得有些过分了,忙出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就这么说定了,都是一家人,没必要闹得乌喧喧的。二娃,你快叫你洪哥去医疗站拿针药水来给他二弟打一针,打一针就好了。”
回头又对宋母说:“亲家母,你可不要跟英子记气哈,英子她也是一心维护青云才使了冲动性子的,她年轻不懂事,你要多多担待她才是。
宋母忙一抹眼泪,说:“不敢不敢,我哪敢跟儿媳妇记气啊,只愿儿媳妇不记我的气才是!”
冷眼看着这母子仨演苦情戏,张云英将手中的斧头交给了她二哥,然后往灵堂外走去。
三轮流水席吃完,乡邻们七手八脚地帮着收拾完院子,唢呐的声音又吹响了,道师拿着灵幡领着宋家母子仨和张云英围着棺材做了一番仪式后,宣布“亡人宋青云”就要出殡了。
“女眷泣别亡人,兄妹哀叩亡人!”道师吟道。
意思就是亡人的母亲妻子这时要哭着送殡,亡人的兄弟姐妹要叩头送别。
于是张云英带头扶棺痛哭:“宋青云啊,你一路走好哇——一路顺遂去到西天极乐世界啊——”
宋母也不得不跟着扶棺假意嚎哭:“我的儿啊——”
那诸如“一路走好”、“去到西天极乐世界”之类的话,她是一句都说不出口来。
宋青云和宋青茹兄妹俩就跪在地上,朝着棺材磕头,倒也做得像模像样的,但不知此刻他俩心里是如何感受,特别是宋青云。
就这样,宋青云抱着“宋青云的灵牌子”将他自己送了殡,再将他自己安葬了。
他本来就受了寒发烧,带并出殡又吹了风,完了后病情加重,还真就躺床上起不来了。
晚饭过后,亲朋都各各散尽,乡邻们也都各自扛着自家的桌子拎着自家的板凳回自己的家去了,宋青云的葬礼算是完整收官。
天黑了,宋家母女俩还待在堂屋里,借着外面残余的光,目光审视着顺墙壁搁置的两杆祭仗上,祭仗上整齐有序地搭着一条一搭的诸如布料、毯子、花布被套、毛巾等物,最贵重的是两床棉花被子,放在祭仗杆下面的椅子上。
这些东西都是亲朋乡邻送来给主家的白事礼。
这年月的人都没啥钱,不管红事还是白事都以送礼物为重。
就如这场白事,送的礼重的人家就是毯子、被套,其次是几尺布料,普通乡邻也就是送条洗脸毛巾就行了。
像棉花被子这种一般人都送不起,这都是代表单位送的,比如这两床被子,一床是公社送的,一床是大队送的。
宋家母女俩的目光早就往这些祭仗物上过滤了好多遍了,心中也早就锁定了棉被、毯子、被套、布料等物了。
一定是婆婆妈捡去煮来吃了。
上一世,她自己养的鸡下的蛋自己从来都舍不得吃一个,宋家那母子仨倒是可以随便吃的。
想到这,她就对自己充满了自责——张云英啊,你咋就这么傻啊!上辈子你一定是猪变的啊!
忽地,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也顾不上忏悔了,掉头跑出了猪圈屋,直接朝着灶房跑去。
跑进灶房,她直冲碗柜处,蹲下去。
碗柜的四根脚底下放着一个小箩筐,箩筐用篾条编的盖子盖着的,箩筐里装着半筐米糠,平日里鸡下的蛋她都是放在这里面的。
这些零散的鸡蛋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前几天她妈给她提了一提兜鸡蛋过来,对她说“你外婆最近身体不好,你空了把这些鸡蛋给提去看她,小时候你外婆带了你一年多”,然后她答应着接过来放进了这筐里,谁想到宋青云突然死了,这两天就没顾上这件事了。
只是——
那一提兜鸡蛋呢?去哪了?
不见了!
整整二十个鸡蛋呢!
这可是妈妈平时舍不得吃一个一个积攒起来,让她去看生病的外婆的!
这年月,二十个鸡蛋都是一笔财富呢!
谁拿了?谁拿了?
张云英急得跺脚。
猛然间,她发现案板下的潲水桶里丢有鸡蛋壳,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一定是宋家母女将鸡蛋偷了。
可是,那么多鸡蛋她们偷到哪去了呢?
一定是藏起来了!
二话不说,她直接冲向宋母的房间,霍地一下推开了房门。
宋青云正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被她的猛然撞入给惊醒了,出口喝问了一声:“张云英,你干嘛?”
这一声叫得是不是太熟悉了?
也许是他病中忘了防备,一下子露出了原形。按理说他该叫她“嫂子”的。
好在张云英此刻脑中一心只念着鸡蛋,并没有去针对他的露馅,也没有理睬他,只是在屋里一阵翻箱倒柜地搜寻。
搜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砰!”
她摔门出去了,然后又在整个房子院子里搜寻了一番,依然没有发现鸡蛋的踪影。
站在院子里想了一下,不甘心,她又冲出院门,往晒坝队上的知青点而去。
刚走到半路上,她就遇到了从晒坝返回来的宋家母女。
宋母一见她就往脸上布上虚伪的笑,问道:“儿媳妇,你这是出工去啊?”
出工你个头啊!
“你们往白知青那去了?”张云英直截了当问道。
“嗯......”宋母顿了一下,“是啊,是啊,听说她病了去看看她。”
“给她送饭去了,还是送鸡蛋去了?”
宋母又是一顿,随即笑着说:“儿媳妇,你开啥玩笑啊,家里就两只鸡,三天才下一个蛋,咱家吃都不够吃呢,哪来鸡蛋给人送啊!”
“哦,好,那我去问问白知青。”张云英说,拔腿就走。
宋母忙拦着她说:“白知青她上医院看病去了,刚搭的别人的自行车走的,大队知青点的知青特意来送她去的。”
张云英不信,甩手径直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母女俩相视阴阴地一笑。
张云英一口气跑到晒坝,看到知青屋门上挂着锁,果然是出门了。
晒坝里有两个妇人在晒仓库里的陈谷子,见到她站在知青屋门前,便大声说道:“英子,你婆妈她们才来看过白知青呢,你又来了嗦!”
“哦......”她转身朝向晒坝,问道:“周婶婶,我妈她们刚来过嗦?”
“来过哟,端着一个盆,又提着一个筐,也不晓得装的啥好东西,该怕是要去跟白知青提个亲哟,哈哈哈!”
虽说是开玩笑,但也实锤了鸡蛋是宋家母女俩偷走的了。
张云英暗暗咬了下牙,没有说破,只是顺着别人的话说:“嗯,只怕白知青看不上他宋二弟呢。”
说完这一句,她便急匆匆地往回去了。
一趟子跑回来,刚好在院门口碰到了宋家母女俩,张云英便直接问:“妈,碗柜底下鸡蛋筐里的鸡蛋是你拿了吗?”
宋母先是认真点头道:“我是在鸡窝里捡了两个蛋来煮给小茹她哥吃了,他不是生病嘛,身子虚......”
旋即,她又佯装惊讶地说:“啊?你说碗柜底下还有鸡蛋?有吗?我咋没看到呢?”
张云英急道:“有啊,是我妈给我拿过来的,二大二十个呢,全不见了!这是备着去看我外婆的。”
“哎哟,二十个啊?这是哪个背时缺德的连窝端了,你好歹也给咱家剩几个啊!”宋母佯装骂道:“也不晓得是哪个缺德人干的事!哎,这两天人多混杂,难免会混入些手脚不干净的人来......”
装,你给我使劲装!
张云英冷眼看着她,也拿她没法,毕竟捉贼捉赃,自己又没亲自逮住她,只得在心里暗骂自己,大意了,大意了。
目送宋家母女俩进了她们的房间,将门关上,她盯着紧闭的门板,越想越气,转身去找出一条麻布口袋来,索性将那半筐米全部倒进了口袋里,往肩膀上一扛,从后门出去,径直扛回到娘家屋头去了。
让你们吃,我让你们吃个铲铲!
搬了米再折回来,又搬,搬搬搬。
队上的广播喇叭响了,社员们下工了。
张母扛着锄头进了龙门门儿,鼻子一嗅就嗅到了饭香,她就觉得纳闷了:今天这是咋回事喃,田螺姑娘进门了吗?
家里就两个大男人,一个几乎天天都在开会,不是在公社开会,就是在大队上开会,能准时准点回来吃饭的几率很小很小;
另一男人,大小伙一个,只知道干活吃饭,哪里会做啥饭哟。
那煮饭的是谁呢?
放下锄头,张母还没走到灶房门口,就见一颗脑袋从灶房门框处探了出来,叫了一声。
“妈!”
“是你啊......”张母微微一怔,脸上露出奇怪表情,“你咋在这呢?”
“我就不该在这吗?”张云英将嘴一撇,反问。
“大中午的,你不在你自己屋头跑我这边来干嘛?”
“给你煮饭啊。”张云英笑嘻嘻地说:“饭我都煮好了,你们回来就吃现成不好么?”
“可是......”张母皱眉,“你不在你们那边,谁煮饭给他们吃啊?”
宋母说:“儿啊,妈有个主意,就说你和白雪都发烧了,烧得人事不省了,病得厉害,必须送到公社医院去看病,然后你两个到了街上后再偷偷跑掉,看还能不能赶得上那头的时间......”
“嗯。”宋青云确实有些头昏脑涨,但还是抖嗦着点头了,“妈,你去......跟白雪......说一声......叫她准备好,就这样办......”
他还是没有放弃远渡重洋的念头,那才是他幸福的彼岸,他一分钟都不想再待在这农村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大声的说话声:“宋亲母,道师说的安葬的时候要宋二弟来抱灵牌子哦——”
是陶队长的大嗓门。
宋青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哥他发烧了,抱不了!”
外面的人又说:“道师说了,你哥没后,也没个侄男侄女,只有让他的兄弟来抱灵牌子,否则他就要做孤魂野鬼的。”
宋母回道:“不得行啊,这人都在床上睡起了,病得严重呢,起不来呢!要不你叫他们随便找个人抱一下吧!”
人又没真死,她管他什么孤魂野鬼不孤魂野鬼!
外面的人不再说话,迈着大步走了。
宋母赶紧对女儿说道:“小茹,你哥的箱子呢?快把箱子先提到白雪那里去,别把箱子里的东西搞丢了!”
“对了,箱子呢......”宋青茹这才想起箱子来,赶紧一趟子冲出门去找箱子。
......
张云英感觉自己才小眯了一会儿,就被老妈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英子,你把门关着干啥子啊,吃饭了!”
“哦,来了。”
她掀开被子,翻身起来,直奔房门,将门打开。
吃饭都不积极那一定是个傻子。
“你在睡觉啊?”张母瞅着她的一双睡眼,不免又开始叨叨:“死妮子啊,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呢,是你的男人死了呢,左邻右舍的人都在跑进跑出地帮忙,你倒好了,关着门睡大觉,你让你婆妈他们咋想?你男人才死,你好歹也做个样子出来啊!”
张云英:他们咋想管我屁事,吃饭要紧!
迈出门槛,穿过堂屋,她直奔院子里。
院子里热闹非凡,又已经开始吃席了。
“死妮子,你听我说话了没有?你这个样子让外人咋看你?他们都会看你笑话的......”张母跟在她屁股后面,还在叨叨叨。
张云英:我管外人咋看我,吃饭要紧!
院子里已经密密匝匝坐满了人,她目光锐利地一眼瞅上了围墙角落的一个空位子,丝毫都不犹豫地直奔那个位置而去。
看到她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样子,张母自己都为她感到羞愧,也不敢跟着上去叨叨了,怕自己这一叨叨会引起满院人的注意,那样子的话就更丢脸了。
哎,她暗自叹了口气,选择转身离开——我没看见,我没看见,不晓得是哪家子窜出来的饿死鬼女子!
就在此时,另有一个人也瞅准了这个位置,几乎是跟张云英在同一时间抢到这个位置前。
这年月的乡下谁家办红白喜事不但亲朋好友拖家带口来,全生产队的人都会举家全来吃席,连家里养的狗都不会落下,更何况这是大队支书家的席,那更是没有少的,只有更多的人。
由于场地有限,桌椅有限,所以吃席都是吃的流水席,一轮人吃完再摆下一轮,人来得多的话会轮好几轮。
碗筷也有限,都是上一轮吃完赶紧拿去洗了,给第二轮席摆上,基本上碗筷就是往水里荡一下了事。
所以,吃席抢位置基本就成了常态,谁愿意吃别人的口水呢?
张云英瞅准了这个位置,正准备坐下去时,那人却叫了一声:“英子!”
听着很熟悉的样子,她扬起头来一看,愣住了。
你道是谁?
原来是她大哥的发小的妈——卫伯母,人称罗婆娘。
是了,她的儿子叫卫刚,现在跟她哥一道都在部队上当兵。
脑子里顿时就浮现出了一个男子五官立体清晰的脸,仿佛正看着自己......
张云英的脸一下就有些发烫了,脑瓜子一个急转弯,脱口而出:“卫伯母,快来坐,我特意给你占个位置呢!”
“哦,多谢了哈,英子。”罗婆娘顿时就喜笑颜开,当仁不让地往座位上坐了下去,还不忘关切地对她说上一串话:“英子你不要太怄气了,看你眼睛都哭肿了,人走都走了,活着的人一定要想开些,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张云英:我有把眼睛哭肿吗?有吗?我这是睡的,好不?
不过,在卫刚妈面前她可就得装一装了,“多谢卫伯母的关怀,卫伯母您请慢吃哈。”
妈呀,丢死人了,怎么会跟她抢位置呢!
溜了!溜了!
然后,她便如风一般从吃席院子里闪走了,溜进厨房里去找吃的去了。
厨房里备着的食物还是足够的,因为还有二轮三轮的人要吃,张母和生产队上的两个妇人正在这里忙着将盆里的菜肴等食物舀到一个一个的碗里,准备待会端上桌去。
见到她跑进来,张母白了她一眼,道:“你还知道点羞啊!快来帮忙!”
“嗯。”张云英点头,从案板上拿起一个粗陶大饭碗来,揭开灶上的锅盖拿起锅铲就铲了一大铲白米干饭进碗里。
这一铲子饭很旺实的,填进碗里就是整整一碗。
端着饭碗,拿起筷子她就往案板上去夹菜,张母一看她这虎虎生风的动作,一巴掌过来打到了她的筷子上,把她手中的筷子都打飞了一根。
不过,她手中的饭碗还是端得稳稳的。
筷子可丢,饭不能丢。
旋即,她伸手往案板上的筲箕里抓起一根就跑开了。
张母一边蹲下去捡地上那根筷子,一边骂道:“这个死妮子,该怕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么!我看这个家里要不是老娘给你撑着,你连个铲铲都立不起!”
旁边两个妇人便笑着劝慰她道:“你也莫气,英子她还小呢,年龄再大一些就好了。”
“都二大二十岁了,还小啊?如今还把男人死了,以后的日子啊难过哟......”
说着,张母叹了口气。
那两妇人又开始劝解她——
张母说:“这条布料还不错,拿来给你哥做条裤子。”
宋青茹说:“被子两床,刚好你一床我一床,这鬼乡坝头冬天得一人盖两床被子才暖和。”
张母念叨着:“这个花格子的布给你做件外套吧。对了,我们的洗脸毛巾也都得换了。”
宋青茹点头:“还有毯子,刚好是三床,我们一家三个正好一人一床。”
宋母喜滋滋道:“都收起来吧,这么多毛巾留着慢慢用。”
然后母女俩就开始收拾起祭仗杆上面的东西来,趁着天黑,先搂进自己屋里去再说。
“咦,天都这么暗了,屋头咋还不点灯呢,黑漆漆的。”
张母手拿着一盏铁壶煤油灯跨进门槛来了,昏黄的光晕一点点扩散开来,将堂屋一侧手臂上挂满布料毯子毛巾的母女俩罩在了灯光下。
张母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这么黑,你们还能看得到嗦......”
延伸下去的话:黑漆麻恐的,你们灯都不点就忙着收东西,我还以为里头是贼呢。
“亲家母,这些东西挂在堂屋里碍眼,我把它们都收起来。”宋母说。
是吗?
“......”张母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
阻拦吧,自己到底不是这家子的人,只是个丈母娘,况且死的是人家的儿子;
不阻拦吧,眼看着她们把这些东西都收走了,自己的女儿咋办?死了男人就够苦了,还一样东西都得不着。
正在她有些尴尬之际,张云英从门槛处进来了,直接走向那两母女,说道:“把东西放下。”
“凭啥?”宋青茹当即反驳,“这是我哥的。”
“是吗?”张云英睨着她,“你哥死了,这个家就我做主。”
宋青茹别嘴道:“我妈还在,轮不到你。”
“呵!”张云英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反问道:“房子是你们修的吗?这个家是你们置办的吗?”
“......”宋青茹回答不出来。
“哎呀,儿媳妇,都是一家人,你说这些话干嘛呀!”宋母又开始装低眉顺眼了,“虽然青云不在了,但他也不希望看到我们闹生分,是不?”
张母只得当和事佬:“是了,都是一家人,何必斤斤计较呢......”
“我今天还必须斤斤计较了。”张云英打断了她妈的话,说道:“妈,你说给我们修房子花了多少钱?置办这个家花了多少钱?这些钱是哪个出的?是宋青云出的还是你出的?就算是现在还有人在背后戳我们的背脊骨呢!”
“房子都是生产队的人修的。”宋青茹理直气壮地说:“又不是你修的!”
这话一出连张母都发笑了,但是忍住了没有反驳。
但张云英可不给她这个脸,当即嗤之以鼻,说道:“生产队的人是你请来的吗?你请得来吗?你是跟生产队的人同过甘苦,还是跟生产队的人同根生啊?”
说白了,你们一家不过是下放到农村来劳动改造的万恶的剥削阶级后代而已,要是没有我们张家的庇护,你们现在还在住牛棚做苦力,生产队的人谁瞧得上你们?仔细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再说话!
“自古以来女子出嫁了就是夫家的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这房子是哪个修的,你嫁给了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了,就算我哥不在了,还有我妈在,我妈就是这个家的家长,你是儿媳妇就得无条件听我妈的,就算是张亲母来了这个家都是外人。”宋青茹强词夺理道。
“......”张母无语了,有些气闷。
我是个外人?敢情我给女婿修了房子,帮他置办了家业,还扶持着他全家老小,到头来倒落得个外人的称号?
这要是换在从前,她多少也得出于维护亲家之间的关系而假意说教女儿两句的,这时候她倒是在心里支持女儿刚才那番话了。
不开腔了,随你们斗嘴去。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她若喜欢就是一条路走到头,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若不喜欢那就是看你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时时处处与你作对,你就是多呼吸一口空气都是错的。
果然,张云英昂起了下巴,目光瞥出鲜明的爱憎分明立场来,朗声说道:“你这是哪个社会的礼教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是旧社会的毒礼教吗?伟人他老人家说了,我们是新社会的人,要坚决打破旧社会旧时代的禁锢,要......”
这话一出,宋母猛然意识到了自己一家人的身份,身子一哆嗦,吓得脸都变色了:“儿媳妇,我们可不敢说这种话啊!你说得对,我们是新世界的人,我们要坚决消灭旧社会旧思想,坚决拥护......”
然后就跟背书一样,背出了一连串的语录。
不但如此,她还朝着宋青茹不断使眼色,口中训斥道:“死女子,你是脑袋糊涂了吧,快赶紧认罪!这里都是自家人,你亲母和你嫂子不会跟你计较的,她们都会包容你的。”
不认罪后果很严重!她的丈夫就是被批斗死的。
所以她已经有了很严重的阴影,很怕,很怕。
宋青茹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吞吞吐吐说了一句:“我不是那意思......我说错了......”
“儿媳妇,你不要生气,这些东西你都拿去收起来吧,”宋母心里虽然极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妥协,为了圆点面子起来,她随即又说道,“说句实话,也都不是啥好宝贝的东西,只是在乡坝头比较稀罕而已......”
“就是嘛——”宋青茹随即酸酸地说,“以前我们住在城里的时候,像这样子的东西都是拿来给佣人用的......”
“咳咳!”
宋母用咳嗽声制止了她说下去,然后将手臂上挂着的东西往杆子上一放。
见母亲放下,宋青茹也赌气将手上的东西往杆上一放。
张云英也懒得再跟她两个废口舌了,直接过去开始收拾起来,全部都抱进了自己的房间,一件也没跟宋家母女留。
宋家母女怀揣着满肚子的气往宋母房间去了。
一进门,宋青茹便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只要是土生土长的五队人都知道,生产队牛圈的那口茅斯(粪坑)有多深有多大。
足足有一个小房间那般大,两米多深。
队上养了好几头牛,因为牛是队上第一劳动力,所以人吃不饱也得把牛喂饱,牛吃得也拉得,粪坑自然也要挖大一些,况且这也是庄稼的储备肥料坑。
牛房跟晒坝这一圈是处于相对立的位置,中间隔着一条土坎路,为了方便掏舀和挑运,粪坑就挖在靠路边的。
队上的人到队部来开会或是到晒坝来干活,又抑或是往大队部去不想走小田坎路的话,都得经过这个牛粪坑。
因为队上的人都走习惯了这条路,所以很难得有人会栽进粪坑里去。宋二弟初来咋到,不小心栽进牛粪坑也完全有可能。
只是,这大清早的他跑牛粪坑边上去干嘛啊?拉屎?
拉屎用得着跑那么远吗?在农村,每家每户最不缺的就是茅坑。
最奇怪的是,白知青还跟他一道栽进牛粪坑了,这就令人费解了。
好吧,而今眼目下不是研究这些问题的时候,救人要紧。
万幸的是春耕刚忙完,积攒了一个冬的老粪都掏空了,只剩下最近牛拉的新粪,也就把粪坑底填满了而已,否则人要是栽进去就等于被牛粪埋了。
当人们纷纷赶到牛粪坑旁时,只见宋青云和白雪两个站在粪坑里,牛粪和着粪水淹没到了他们的膝盖处,根本上不来。
两个人趴在粪坑壁上,满身满脸都是粪渍,只剩一双惊恐哀求的眼睛,望着坑上赶来的人。
“天啦,快救救他们啊!”宋母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变调了。
有人拿竹竿伸下去,叫他俩抓着竹竿爬上来,但是由于竹竿太滑粪坑壁也太滑,宋青云尝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柔柔弱弱的白雪更是连竹竿都抓不稳,就更别说往上爬了。
而且,两人在里面挣扎了半个夜了,早就精疲力尽了。
“快去找根绳子来!”有人提议,“让他们绑在身上才好拉上来。”
于是有人去找烟房找来了一根捆烟叶的麻绳来,扔了下去,让他俩捆在了腰杆上,然后像拖死猪一样一一将他两个拖了上来。
两个人被拉上坎后,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臭气熏天。
其实牛屎并不算臭,关键是经常会有内急的人往牛粪坑里拉屎啊,就是这位白知青也天天将自己拉的屎尿往里倒啊。
张云英慢吞吞地赶来了,用手捂着口鼻,瞅着他俩,问道:“二弟你昨晚上不是在守灵吗,咋又跑到牛圈来了?”
有人便开玩笑道:“你们两个莫不是半夜跑来偷牛了?”
人群里顿时发出了哄笑声——
“哈哈哈!”
“我......我......”宋青云又羞又气,虚弱得说话都费劲,浑身上下直哆嗦,“我送她回去......”
白雪一句话都说不出,身体抖得像筛糠。
四月底虽说是春晚了,但夜里的天气还是较凉的,更何况是在粪水里泡了半夜。
宋母怕他俩会因为受到惊吓而口不择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忙去拽儿子的胳膊:“先回去把身上洗了,哎呀我的个娘呢,这一身......”
扭头,她就对张云英说:“你快回去烧一锅热水!”
张云英:让我给他们烧一锅热水?你好大的脸?还真把我当成是前世的傻婆娘了吗?
于是,她朝着天上翻了个白眼,不冷不热地说道:“这么臭熏熏的一身会熏了死人灵堂的,让他们去河里头洗干净了再进门。”
“儿媳妇,你咋这么说话呢,他可是你......”宋母冲着她生气说道:“他可是青云的弟弟啊!”
张云英将脸一垮,冷声道:“凭他是谁,脏了臭了就不能进我家门。”
“......”宋母被气得噎住,干瞪眼。
心想:啥时候这乡下女人变得这样跟我说话了?以前的她在我面前不都是言听计从的吗?真真是邪门了!
“张云英,你咋跟我妈说话的呢?”宋青茹气到质问:“要是我哥在,你还敢这样跟我妈说话吗?”
瞅了一眼那个浑身是屎的男人,张云英的唇角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来,冷哼了一声,“你哥已经死了,这个家我说了算。”
周围的乡邻虽然也感觉到这张女子前后变化太大了,但碍于这是人家的家事,且对方又是大队支部书记的女儿,便都不开腔,没有任何人替宋家母子仨说一句同情话。
“......”宋青云暗暗咬了咬牙,想着自己如今的新身份,他只得选择忍气吞声。
他瞟了一眼刚从粪坑里捞起来的箱子,内心充斥着一种难以言状的绝望。
他和白雪早有私情,但因为他的出身不好白家怕受连累不答应白雪跟他在一起,他两个便只有偷偷摸摸相好。白雪有个叔叔在东南亚做生意,愿意帮助他们,于是他便策划出了诈死脱身这一招,准备带着白雪远渡重洋去找她的那位叔叔。
因为正大光明这条道行不通,白雪叔叔为他们安排的是偷渡这条路,让他俩务必一定要带上那件“很重要的东西”在三天之内赶到Y南边境。
现在看来他俩是错过时间了,莫说三天赶到边境,就是三天能出得家门都难上加难了。
宋青云和白雪拖着臭哄哄的身子来到了家门后的小河边,咬牙跳进了河里,河面上空顿时荡起了一层恶臭之气。
......
院子里,张云英端了一把竹椅子坐在了龙门儿门(院门)口,院里传来道师的祷经声和时不时吹起的唢呐声。
她丝毫不在乎灵堂上在搞啥,搞啥都是个空棺材,没意思,她只在乎那渣男有没有洗干净。
洗不干净绝不让他踏进门半步,让他去河里继续洗。
小黑从竹林盘里钻了出来,朝着她一瘸一拐地过来了,身上和腿上都沾着泥巴和露水。
“你跑哪鬼混去了?”她佯装生气对它呵斥道:“一只小狗,就这么不守妇道的么?”
小黑蹭到了她的脚边,用嘴筒子蹭着她的裤管“呜呜呜”地轻生哼哼着。
她的瞳孔瞬间便张大了,惊讶不已地看着它。
我的个天呀,她竟然听懂了它的诉说!
它说它是跟着她重生过来的......